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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7章 救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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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虛弱地靠著車廂壁, 想了一會兒, 於是把自己的經歷, 從被陳世美擄走開始, 簡單說了一遍, 由於這些都是她的親身經歷,她只是隱藏了其中她和秦永、張麥的不同尋常的關系,所以王延齡找不到她話裏的破綻,當然,除了她一再刻意地向他證明她是清白的之外。

王延齡默默地聽著,狹長的鳳眸始終沒有一絲變化, 他當然不信她和秦永還有那兩個山賊是清白的關系, 孤男寡女、瓜田李下,就算真的清白,在世人眼裏也汙穢了。不過, 她又不是他的什麽人,他才不關心她的清白與否。

當她描述到了延州的地界,張麥被一夥夏國騎兵所殺,她和其他女子被擄時, 他的面色嚴肅起來。

“當那個夏國騎兵想要非禮我時, 趁他不註意,我抽出了他的匕首殺死了他, 這才逃出來, 走了整整一夜, 多虧半夜下起雪來, 隱藏了我的蹤跡,我又走了整整一天,沒想到會這麽幸運地遇上你……”

王延齡突然打斷了她的話:“那夥騎兵擄了不少女人,行軍速度肯定會被拖慢,昨日風雪又這麽大,他們應該不會走得太遠,除非他們舍棄了那些女人,如果我們行動快些,也許還有機會救人,你可還記得他們紮營的地方嗎?”

救人?

艾憐楞了一下,能去救那些可憐的女人當然是她所希望的,只是他身邊帶了足夠多的侍衛嗎?

於是懷疑地反問道:“他們有一百多人,看上去各個驍勇彪悍、行動迅速,你現在有很多人手嗎?”

王延齡的眼中透出犀利的光:“我的人雖然不多,但對付區區一百多夏國騎兵還是綽綽有餘的,夫人不必擔心,只需告訴我他們紮營的地點就可以了。”

艾憐馬上看了一下腦中的地圖,她走過的路線還是有標記的,只是那裏沒有人煙,也沒個地名。

“大概是在塞門鎮西北三四十裏的地方,我記得路,我給你們指路吧。”

有她帶路當然好,王延齡恭恭敬敬地拱手道:“辛苦夫人了。”

艾憐搖搖頭:“如果不是我一念之間殺了那個騎兵逃出來,也許還在那裏遭罪受苦。相爺,救人要緊,我們快去吧。”

王延齡挑起簾子,明亮的光線照進來,同時一陣清新幹冷的風吹進來。

艾憐凍得哆嗦了一下,趕緊裹緊了毛毯子。

王延齡命令道:“先停下來,告訴所有人,休息一會兒,午飯提前吃,一炷香後,跟在我的馬車後面,全速前進!”

一聽說午飯,艾憐這才明白自己虛弱的原因,她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。

馬車停下來,王延齡下車去活動筋骨了。趁他不在,艾憐趕緊捶了捶雙腿,腿上的肌肉又硬又酸,拳頭捶在上面帶來一陣陣酸楚的痛感。

很快,她聽見侍從在車門外恭恭敬敬地說:“潘娘子,熱茶和飯食已經備好,現在可以送進去嗎?”

艾憐急忙掀起簾子讓侍從端進來。

一個眉清目秀的侍從拎上來一個繪著仕女圖的紅漆食盒,第一層打開來,裏面是各種做工精致的小點心,第二層裝著各種果脯和堅果。第三層是分格的,格子裏分別放著四只精致的帶蓋的深瓷碗。

侍從把深瓷碗拿出來,一一擺放在那個描著棋格子的紫檀木大扁匣子上,打開瓷碗蓋子,裏面是火腿、醬牛肉等小菜。

緊接著他又送上來一罐熱粥及兩套碗筷。

等侍從退下後,艾憐看著面前豐盛的飯食,感嘆著即使在這荒郊野外,宰相大人的飲食也保持著高水準。

既然拿了兩套餐具,難道王延齡也沒有吃飯?主人不在她先吃,於禮不和,便忍著餓意,耐心地等他。

很快,王延齡上了馬車,帶進來一股涼意,見她沒有動筷,便做了個請的手勢:“旅途之中,一切從簡,真是委屈夫人了。”

艾憐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,怕自己一會兒吃起來出洋相,便提前告知:“謝謝相爺的款待,我已經好久沒吃過像樣的飯菜了,要是吃相不雅,還請相爺多多包涵。”

“夫人隨意就好,特殊時期不必講究太多。”

反正他也算是熟人,有了他這句話,她便不再客套,拿起筷子吃了起來。

王延齡吃了兩口,又吩咐外面的侍從:“把馬車後的兩壇子酒打開,讓每人都喝上一碗,去去寒氣。”

“是。”

沒一會兒,艾憐便聽到了外面一陣年輕人爽朗的歡笑聲,其中有一道她特別熟悉的聲音。

看王延齡似乎並不太在意她,便悄悄挑起厚厚的窗簾子一角,看到了雪地裏五六個侍衛爭搶著一只酒碗,影十高高的個子最顯眼,一手拿著幹餅子往嘴裏塞,另一只長胳膊正伸向喝酒的人,準備搶他那只碗。

真羨慕他們的青春活力,經歷了這麽多事,艾憐覺得自己的心境蒼老了很多,她心裏輕嘆了一聲,放下簾子。

雖然餓得很,但是吃了一碗粥後,卻再也吃不下去。她的心裏裝著事,始終惦記著那些女子們,尤其是那個年輕的母親,不知她那四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怎麽樣了,不知道能不能救回她們來。

對面的王延齡,秉承著“食不言寢不語”的古訓,並不與她交談,也不看她,垂著眼簾,自顧自地細嚼慢咽著,那怡然的神態怎麽看怎麽養眼。

真不愧是胸襟博大的宰相,這種時候還能不焦不躁,保持著平和從容的心態;真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,救人之前竟然還能安然地享受!

艾憐腹誹著他的同時,琢磨著這麽好的與他獨處的機會,是不是該說些什麽呢?

算了,現在不是勾搭他的時機。

雖然不能勾搭他,但欣賞美色還是可以的。

艾憐又給自己盛了碗粥,強迫自己多吃些。吃一口粥,看一眼對面的美人,就著他的美色下飯。

王延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,頂著艾憐的目光,不緊不慢地吃著。

不知這女人受了什麽刺激,一頓飯竟然吃得這麽沒規矩,他以為她說的吃相不雅是指狼吞虎咽,沒想到是拿他當做秀色可餐了。由於事先答應過要包涵她,所以只得耐著性子由著她肆無忌憚地看。

兩人默默無言,這頓飯,艾憐吃得心不在焉,王延齡則吃得食不知味。

等侍從進來收拾好退出後,艾憐問:“相爺,我是不是要出去坐到前面指路?”

見她主動提出要出去,王延齡忙點點頭,他本來還怕她來來回回地出來進去把馬車裏的熱氣都折騰沒。

便殷勤地把毛毯子遞給了她:“夫人辛苦了。”說完,親自打起了簾子。

艾憐接過毛毯子,忍著腿痛下了馬車,對他施了一禮,剛一邁步,才發現腿像灌了鉛一樣,難以擡起,急忙扶住了馬車。

身旁的侍從剛想伸手攙扶,又怕造次引起她的不快,便縮回手不敢再動。

王延齡皺了皺眉,問道:“夫人可還能堅持?”

艾憐點點頭:“無妨,腿有些酸麻,緩一緩就好了。”

王延齡命侍從:“快把潘娘子攙扶好。”

“是。”侍從得了命令,這才敢伸手去扶艾憐。

艾憐坐到車夫旁的位置,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好。

雪後初晴,碧空如洗,艾憐的心情舒暢起來。

找到了王延齡,就離她的報仇目標更近一步了,看到後面的侍衛和士兵都跟著利落地上了馬後,她長出了一口氣,心裏祈禱著此行順利,能夠救出那些可憐的女人們。

她伸手指了指方向。

車夫大喊了一聲“駕!”拉車的兩匹駿馬頓時如疾風一般跑了起來。

冷風忽地迎面撲來,艾憐趕緊用圍巾包好了頭臉。

到底是宰相大人的馬啊,這速度可比張麥的那兩匹馬快多了!

張麥?

她忽然想起了他,想起了他那雙憂郁的眸子,想起了他對她說的最後一番話,想起了他半蹲下一條腿把箭堅定地射向敵兵的身影,也想起了他身首異處的一霎那。

心,猶如被刀刺一般疼痛。

她搖搖頭,把他的影子從腦子裏趕出去,集中精神看著腦中的地圖。

到了快日落時,離那處營地大約還有兩裏地,艾憐便讓車夫停下來,把情況告訴了王延齡。

王延齡請她坐回到馬車裏,然後派了兩個侍衛去前邊打探情況。

馬車裏很暖和,王延齡把手裏的火爐遞給她: “夫人,在外面被風吹了大半天,辛苦了。”

他可真是客氣,這一天下來已經說好幾遍辛苦了。那些夏國騎兵殺了張麥,擄走那麽多的姐妹,她只是帶個路而已,有什麽可辛苦?

艾憐接過手爐抱在懷裏:“相爺的那些手下也奔波了一天,一會兒也許還要同敵人戰鬥,我不過是指指路,算不得辛苦。”

“夫人真是謙虛,如果能救回那些女子,你的功勞是最大的。對了……”王延齡把手伸到了褥子底下摸索著,然後摸出一只簪子遞給她:“昨晚影十把你抱回來時,你手裏始終緊緊攥著這只簪子,我怕你紮到自己,便把簪子先收著了,上午忘了給你。”

艾憐還真是沒想起這只簪子來,昨晚上又冷又餓又累,迷迷糊糊中似乎還出現了幻覺,她一點也不記得自己被救的情況了,急忙雙手接過簪子,很是感激地說:“謝謝相爺的救命之恩。”

王延齡感嘆道:“舉手之勞罷了,夫人不必掛在心上。倒是夫人的命數,當真是幸運,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。”

“幸運?”艾憐苦笑了一下:“是呀,是很幸運。”

她是平安地走到現在了,她的確是很幸運,可是死去的秦永和張麥呢?是他們的死換來了她的幸運。

王延齡早從艾憐簡單的描述中,得出了這個女人命硬的結論。如果不是她不安於室,哪裏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,好好的宰相府她待不住,明知陳世美升了副宰相接管了他的權力,還要往外跑,她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。

便諷刺地說:“夫人的經歷,可以寫成一部傳奇本子了,到時候肯定會在京城大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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